自从那日夜晚发现小医仙在吞服毒药后,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。
担心小医仙无法抗拒毒药的诱惑,更担忧厄难毒体可能给青山镇带来的灾难,萧炎当夜就带着她悄然离去。在小医仙的指引下,二人乘着她的伙伴——一阶魔兽蓝鹰,来到了一座隐秘而幽静的山谷。
起初,在萧炎的监督下,小医仙确实没有再触碰毒物。萧炎稍稍安心,开始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光外出采药,精研炼药术。近半年的历练几乎全用于提升斗气、锤炼斗技,炼药术确实生疏了许多。在药老的督促下,他开始每日炼制二品丹药,重新找回手感。
不过,尽管他没有专注于斗气修炼,但他本身越发强大的天赋,加之炼药中不断地淬炼斗气,这一个月的时间仍旧让他提升了一星,达到斗师三星。
而某日深夜,萧炎采药归来。目光扫过山谷,发现那间小茅屋依然亮着灯火。门外,一道身着素白衣裙的窈窕身影正斜倚门板,借着屋内透出的光亮,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七彩卷轴。
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,小医仙微蹙柳眉,从卷轴上抬起视线。看见月光下缓步走来的少年,她唇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温柔笑意:“回来啦?屋里还热着饭菜。”
这般温软话语,这般家常场景,象极了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妻子,言语间透着无声的关切与守候。
萧炎心头微暖,脸上线条愈发柔和。他走近,自然地坐在小医仙身旁,偏头看了看她手中的《七彩毒经》。目光掠过那张俏脸时,他忽然微微一怔,随即象是发现了什么,无奈地轻叹一声,伸出手指,极其轻柔地揩去她红润唇角边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粉末。
果然,如老师所言,厄难毒体一旦觉醒,那深入骨髓的渴望便再难遏制。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,她终究还是……
感受到萧炎的举动,小医仙先是一愣,脸颊微红,待看清他指尖那点黑色痕迹时,眼神瞬间躲闪开来,流露出做错事般的心虚。她急忙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丝帕,小心翼翼地将他指尖那致命的粉末擦拭得干干净净。
“…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。”萧炎望着她专注擦拭的动作,忽然开口。
正在擦拭的玉手微微一僵,旋即恢复如常。小医仙轻轻点头,声音低柔:“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,是时候该离开了。”
“离开后,你打算先去哪里?”沉默片刻,萧炎打破寂静,轻声问道。
“我想……先离开加玛帝国吧。或许会去出云帝国看看,然后四处游历,查找毒丹之法需要的材料。”小医仙抬起头,努力挤出一丝微笑。月光下,她的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。
“出云帝国……”萧炎低声重复了一句,心头泛起苦涩。即便从未踏足,他也听闻过那个帝国的名声——毒师的聚集地,对她而言,既是归宿,也是深渊。
“我会去塔戈尔大沙漠修行,那里在帝国东部。而出云帝国,则在西部。”萧炎揉了揉额角,仰头望向漫天星辰,“所以,明天一别,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。”
“恩……”小医仙轻轻应了一声,低下头,情绪明显低落下去,声音微不可闻:“那你多保重。明日一别,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。”
望着她光洁侧脸上难以掩饰的伤感,萧炎张了张嘴,喉间象是被什么堵住,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。
沉默了半晌,他终究伸出手,轻轻揽住她单薄的肩膀,柔声安慰:“别太担心。老师说过,厄难毒体只要不突破斗宗,就不会立刻失控,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查找需要的材料。”
小医仙柔韧的身躯微微一僵,这是萧炎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她。然而,感受到他话语中毫无保留的关切,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,轻轻倚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。这一刻,她忽然奢望,时间若能永远停留,该有多好。
“我听你的!除非万不得已,我绝不会尝试突破斗宗,直到……我们集齐所有材料。”她的声音轻柔似水,却又带着一股异常的坚定。
只是,她心底深处却涌动着难以言说的酸楚与泪水。她没有告诉萧炎,厄难毒体彻底成熟后,体内积攒的恐怖毒素会时常侵蚀神智,令人陷入错乱。到那时,她根本无法保证,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——是不由自主地吞食更多剧毒,还是……造成无法挽回的杀孽?
她轻轻甩了甩头,仿佛要甩开这些可怕的念头。沉吟片刻,她忽然站起身,在萧炎疑惑的目光中走进小屋。不一会儿,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心缝制的香囊和一个小巧玉瓶走了出来。
“这个,叫做‘落魂散’。”她晃了晃手中的香囊,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,“名字听着吓人,但其实不算是纯粹的毒药。这是《七彩毒经》里记载的,也是我现在能炼制出的最高级的药粉了。”
她顿了顿,继续解释道:“它能散发出极其刺鼻辛辣的气味,我还额外加了些特别的东西。日后你若遇到无法力敌的强者,将此物撒向对方,趁其不备,即便对方是大斗师,感官也会被暂时麻痹封闭。你就抓住机会,立刻逃生。”
萧炎好奇地接过香囊,刚想打开,却被小医仙急忙阻止。
“小心!这些毒粉可不分敌我。”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,同时将玉瓶递过来,“使用时,务必先服下这解药。否则,你的视觉和感知同样会暂时消失。”
萧炎讪讪地缩回手,小心翼翼地将两样东西收好。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,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,真能救他一命。
将这些东西交给萧炎后,小医仙又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玉瓶,递给他:“塔戈尔大沙漠是美杜莎蛇人的地盘,他们最擅长蛇毒。这是我炼制的解毒丸,虽然不能完全抵御所有蛇毒,但对付一些实力普通蛇人的毒,应该没问题。”
萧炎摩挲着尚存她体温的玉瓶,微微一笑。虽然身为炼药师,他自有解毒手段,但她这份细致入微的关切,却让他心头暖融融的。
“好啦,我的家底可都给你了,别再想剥削我啦。”小医仙摊了摊手,冲萧炎俏皮地眨了眨眼,试图驱散离别的愁绪。
萧炎笑着点头,手指抹过纳戒。霎时间,一堆小玉瓶哗啦啦地出现在他手中,每个瓶中都装着十馀枚圆润的丹药,药香隐隐透出——这都是他近一个月来疯狂炼制的成果。
他拿起几个玉瓶,在小医仙眼前晃了晃,笑道:“在青山镇,应该还没见过真正的丹药吧?”
小医仙灵动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,紧紧盯着他手中的玉瓶,惊声道:“这里面……真的是丹药?”
“恩,都送给你了。”萧炎笑着,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玉瓶塞进她手里。
小医仙赶忙小心翼翼地接住,嗔怪地白了他一眼:“你小心点呀,摔坏了怎么办?”
她迫不及待地揭开一个瓶盖,倾斜瓶身,倒出一枚碧绿圆润、光泽莹莹的丹药,放在鼻尖轻嗅。那清新沁人的药香,让她有一瞬间的沉醉,旋即又是一丝心酸。这种味道,她曾经向往了无数年,兜兜转转,终日相伴的却只有各种毒物的腥气。
“这就是丹药么……果然不是我那些用普通火焰粗陋融合药材制成的东西可以相比的。”望着丹药完美的色泽和圆润的形态,小医仙轻轻叹息,语气中带着无奈与羡慕。
“好了,送给你丹药是让你防身用的,可不是为了打击你。”瞧见她有些自怜的模样,萧炎摇了摇头,语气温和,“来,我告诉你每种丹药的名称和效果……”
“好啊!”小医仙立刻笑逐颜开,眼中重新焕发出神采。
萧炎笑了笑,不再多言,开始耐心地指着每一个玉瓶,详细讲解其名称和功效。小医仙听得格外认真,眼中盛满了柔软而温暖的笑意,时不时点头。
待她将所有玉瓶仔细收纳入纳戒,两人再次并肩坐下,依偎在一起,安静地仰望着夜空繁星。
谷中静寂,唯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。他们之间无需更多言语,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温情在静静流淌,将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系在一起。
月色迷离,幽谷静谧。一男一女依偎着仰望星空,直至月沉星稀,困意渐渐袭来,两人互相依靠着,沉沉睡去。
当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洒入山谷,萧炎从沉睡中苏醒,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安置在床榻之上。他偏头望向空荡荡的房间,狠狠甩了甩头驱散睡意,起身走出小屋。
屋外,山谷上空,蓝鹰正在缓缓盘旋,发出嘹亮的啼鸣,声响回荡在整个山谷,仿佛它也知晓了今日别离的时刻。
“醒啦?”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从左侧传来。
萧炎偏过头,看见小医仙正提着一只小巧的花篮,篮中装满了新采的药材,晨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“恩。”萧炎笑着点头,目光却不离她左右。这一身素白衣裙,纤尘不染,手提药篮的模样,宛如落入凡尘的采药仙子,纯净而灵动。他忽然想到,若在地球上,她这般模样被人瞧见,定会被人误以为是神话中走出的仙子吧?想着想着,他不由轻笑出声。
小医仙美眸盯着他脸上璨烂的笑容,俏鼻微挺,努力掩饰着离别的情绪。她将一枚竹哨放入红润唇间,轻轻吹响,清越的哨音直上云宵。
天空中的蓝鹰听到召唤,立刻停止盘旋,双翼扇动,带起一阵劲风,俯冲而下。
“走吧,最后一次同乘了哦。”小医仙向前一步,落落大方地贴近萧炎,仰起脸笑吟吟地说道,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。
萧炎笑着点头,伸出手臂,稳稳揽住她那不盈一握的柳腰。脚掌在地面轻轻一蹬,两人身形便轻盈拔起,稳稳落在蓝鹰宽厚的背脊上。
站在鹰背之上,萧炎望着下方越来越小的谷中茅屋,心中轻轻叹息。
“再见。”他低声自语,目光却无比坚定,“一定会再见的。”